熟悉我的人应当知道这周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现如今刚刚回到成都,我终于有心思去描绘整个事情如何发生,如何触动了我的心思,又如何在我脑子里留下了茫然的记忆。
之所以说是“茫然”,是因为直到现在为止我都并不能真正面对我的记忆和对未来的恐惧,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不知所措的:起码在外婆和母亲的陈述中,他身体的确一向很好,不是那些病恹恹常年卧床的人所能比较的,乃至于奥利维亚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起码也来回看了四五遍那写的到底是谁,才确定是和我息息相关的人——其实冷静下来又如何会认知失调呢,如果是奥利维亚自己的外公,那她就不会说是“对于我们两个都十分重要的事情了”。
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对死亡这件事有些看似并不怎么严重的实感,万千世界毕竟终有一别,奥利维亚到底也与我有所不同,她“因为学医而看淡了这些故事”,当然,到底学牙医能否像icu常驻人员一样对死亡有超越性的认知,这却是我一直有所怀疑的方面。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到底还是头重脚轻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还不得而知,毕竟本身前几日也反复没睡好,很晚很晚才甘心进入梦乡,否则总觉得自己好像要错过什么事情一样,这种状态几乎延续到今天写文章时,所以我大概明白我现在写出来的东西是让人费解的,大抵很难让人察觉清楚我想表述的到底是什么,但这种“费解”基本上可以说概括了我整个这段时间的心理状态:到底为何本该悲痛的东西成为麻木,到底为何失去会如此缥缈,曾经亲密的现在似乎虚化成一个关于“人和存在”的符号,乃至于到今天顺顺当当开始看动画片看书而想到加缪的《鼠疫》,是否是因为我六亲缘浅淡,是否是因为命运判定我应该如此。
但要说后悔肯定还是会后悔:没能多打电话,没能多和外公说几句话,只记得他老年时不开心的样子,却最终没做什么行之有效的事儿来——我痛恨这种无力,甚至于他给我送来的柚子,我当时嫌弃嘴唇容易被渣裂,所以到现在一个都没吃,他走之前其实安排好了一切,但同时除了外婆之外,再也没和任何一人有过交流。
据说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容,因为那时候他也没料到结束就是这样突然吧,死因也有待商榷,但家里人都被教育得文明而心善,所以没有人去找卫生院的麻烦——尽管认真思索之后很可能意识到分明其中可能有不少可能会改变未来的机会,就连车水马龙来往的路上外婆也这么问:假设我们当时没有在乡下,假设当时因为先前提到过的琐事提前离开老家去到靠近公路的人口更多的地方,是否会有所不同。
虽然再想想回来,感觉大约是不会改变什么的,有很多征兆又能证明这的确乎有些命中注定的成分:他提前了几乎一周给圣诞节过生日的安吉拉发了红包,这在以往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情;提前两周,我妈心血来潮一定要给他买两套新衣服,其中有一套他甚至没有拆封,就这样一起锁在了他的骨灰棺里;更早的上周末,父母与我吵了一架,第二天周一急着赶着要回家,当时我与奥利维亚商讨完,只有种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何事的不安,我很少与他们真正意义上争吵,所以当时确定并非因为我的问题而要提前离开——那么会是什么呢?没想到,这种未知的恐惧在第二天就完全应验了。
我这几天暗暗想过,如果能梦到他就好了,但梦不到,而下葬时的阴阳先生在坟前唱词时,也提到不得向子女托梦,听得我头疼又失落,其实托梦一次真的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托梦的话,我自己去找也好。
写到这里,实在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总之今天晚上开始,几乎与芝麻恢复了过往的生活,好像这忙碌的三天真正的只是一个梦一样,除了外婆以外,大概这年轻的一代都要恢复自己的日常生活吧,只是模糊的记忆变得更模糊,而提到某个词汇的时候从一种被感知的确切的存在需变得彻底慎重。
明后两天都没什么安排,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生命的轻松与沉重,首先是希望在被窝里彻底解脱疲惫,再然后想去走走,今天去青羊宫去得匆匆,现在总觉得似乎没尽意味,但明天暂时也不知道到底要去看什么。
刚刚得知,外婆依然想留在农村,就只能让小舅留下来照顾,然后大舅和我妈凑钱给他买一辆电车,他要透析就回到城里,目前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