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未完成的苏联棺材板蹦迪文学

CP:俄德、俄乌、俄←塞维、俄→拜、俄叙、俄←亚美、mob俄

上面列的几个情节是多少有Romantic Relationship那种(包括),因此同样戏份很重的白鹅妹子就没有写上去,同理古巴小哥和阿美莉卡筒子

可能有轻微的罗斯拜和普梅

总体来说情节波动非常大,非常丧病,有轻微R18G情节请注意……俄攻俄受都有,而且是非常不好那种,纯属发泄之作


“如果它缺少了那串布谷鸟的音节

纵使清新的春天

披着满身的绿装降临

也不算完美无缺”

(——E.B.Browning《请再说一遍我爱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既然他选择和大帝一起走向不归之路,那么那些因为他用悲壮的叙事所掩盖的罪恶和牺牲也该结束了。


在莫斯科 总统对他说“战事吃紧,您得做好一些不甚愉快的准备”时,他刚好为最后一封信落下日期,9月13日,在哈尔科夫前线的部队以一种耗尽了红色帝国所有颜面的速度像潮水一样从打了几个月才打下的城市撤退了,而面前与他共事了将近二十年的人从来没有也不屑于揣摩他的心思,他以为安德烈·波列什金还是三十年前那个会为自己被称作“意大利第二”而暴跳如雷的人。 总统或许还能活一段时间,依然在克里姆林宫享受帝王般的待遇,尽管这日子连带着他的生命一起快要结束了,即使普京的“英雄气概”仅仅是克里姆林宫为俄罗斯人民准备的一种麻醉剂,但烈酒一旦混入杂质就会显得面目可憎,纵然他活了一千多年,忍受得太多,但像面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给他带来恶心感的人自出生以来也寥寥无几。 “哪怕是面临纳粹的时候。”脑子里蓦然出现一双湖蓝色的眼睛,接着是那盖在黑斗篷中的金发,这宁静的雕像身后伸出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拖拽着安德烈的心脏把他拽得酸疼,他瞳孔发疼,总统身上散发的异味让他无时无刻不克制着杀死对方的冲动,总统难得识趣,和门外等待着他的保镖一起走远了。 有时候他也不佩服梅德韦杰夫,几个月前他被开着飞机的奥列格炸断了腿,回到官邸休养,法学家便头一回要求单独和他见面,实际上作为前任总统他一直有这个特权,只是他过去从未使用,他们三个人对此心知肚明,哪怕在2019年梅德韦杰夫最终退出权力核心之后,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战败前的卡珊德拉来向阿波罗忏悔祈怜了,安德烈冷笑道,您看看就好,想必您也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前总理伪饰起来的双眼迅速灰败,安德烈压制自己被挑出的火气,他如今再也没有安抚前总理的心思了,他们之间更加和谐的气场被普京打得粉碎。 “如今你没任何可能掀翻普京了,来选吧,结果不要告诉我,尽管去做,到时候我会宣布对你的判决。” 梅德韦杰夫毫无疑问地倒向了普京,或者仅仅只是因为那十年来所有的怨恨和痛苦从来无法诉诸于口,安德烈看着党主席在电视上几近疯狂的发言,觉得他向普京跪下的姿态却还像反抗。 冬将军带着他的先遣部队来到了九月的莫斯科,本地的军事论坛充满阴阳怪气的暗语和压抑的愤怒和讥讽,这场景似乎和当年他在中国上网的时候别无二致,还有人带着些胆怯的希望寄托于寒冬能将乌克兰人吓退,里面掺杂着一些蹩脚的语法和对他本人若有若无的迷恋,大概是中国人或者巴尔干人,他没感觉到任何安慰,甚至为这罔顾事实的期盼几乎要口出恶语,你们这外国人懂什么? 你们爱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影子,一个死去的影子……不,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 还不到十九点,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既没有计划什么绝地破局之道,也没有和戴维斯暗通款曲,他关掉手机,将座机提起来保持占线状态,免得被迫完成任务的阿方索一次又一次朝他打来电话,然后裹着辈子,翻了翻电话本中夹着的照片,又随意翻了翻几本黑格尔,便昏沉沉地睡下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房子年代久远,开始总能无端听见大雁、乌鸦和工厂零件的声音在凄厉地鸣叫,接着便是一些意味不明的低语和惨叫,一会儿是图哈切夫斯基被枪毙前的诅咒,一会儿是某个早已忘记的小红军在德军炮火下的哀鸣,一会儿似乎又变成某日在巴尔干脑袋发热拥抱的人类妓女尖锐的呻吟,他一眼识破那是个不成器的女间谍,恐惧和快感同时在他大脑、味蕾和肢体上炸开,肌肤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喷薄、释放,但不是炽热的具象化的体液……而是…… 他睁开眼睛,冷汗涔涔,天边甚至还有一丝亮意,他身边站了个衣冠楚楚的亚洲女孩,从面相上看去,应该是东亚人,五官并不出众,但神情中显露出一种舒适的淡漠,眼睛尽量平视着他,她在观察自己。 他头疼欲裂,一时间竟无法思考,下意识觉得这或许是今日来拜访的中国一行带来的女孩,只是这姑娘看起来就像被强行穿上了职业套装的女高中生——东亚人的年龄实在是很难判断,或许她真的未成年,又或者她已经三十五岁了,可无论如何,这女孩既不像在政府里面工作的,也不像在特殊场合服务的。 最后是安德烈打破了沉默,他用中文问道:“您是中方派来的服务员么?我不知道是谁给了您我房间的钥匙,但您应该清楚,倘若我第一时间就将您判断为间谍,几分钟之前您就没有呼吸了。” 女孩似乎开始怜悯他了,抓心抓肺的感觉卷土重来,还不等他发作愤怒,她便用流利的俄语回答道:“我不是中方派来的;没有人给我您房门的钥匙,因为我出入无踪;您不会认为我是间谍,我相信现在您一定已经感觉到此刻的反应与过去存在明显的差异;最后,我不需要呼吸,我是不会死的。” 安德烈脸色阴郁而诧异:“你是天使?魔鬼?” 女孩摇摇头,从自己的身上也掏出一把项链,当安德烈看到项链的花纹的时候,酥麻的回忆已将他四肢紧紧包裹,他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拼尽全力挪动自己的手臂,试图去够脖子上那根一模一样的项链,但他的手臂几乎只挪动了幻觉般的一小点,甚至连他自己也看不见那轻微的变化。 “我是您的心魔,同样的,您也是我的心魔,我当然知道侵略乌克兰不是您本人的决定,但,您既然无法阻止他,或许您也根本没有费事阻挠弗拉基米尔·普京,您心里的某处正在欢呼雀跃,因为归根结底野蛮的基因还在您身上生根发芽,所以我对您感到失望乃至于厌烦。但考虑到我曾经在您身上花过的心血,我对她们说,我已经放弃您了,但这几个月来始终不甘心,于是我过来了,亲眼见见您,来了断我最后的梦想。” 安德烈蓦然从床上坐起,“这么说来,您便是神本身了,听起来您很爱我。” 她点头,“你是我记挂最久的人之一。” 安德烈提高了分贝朝她走来:“那么我得到了什么?因为您清楚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于是将那么短暂的幸福赐予我,然后像顺手折断一朵矢车菊一样将它呼啸着从我身边卷走,然后看着我一路摔入地狱,像狗一样地到处祈求着怜悯?” 神女散发着锐利的攻击感,语气轻快流畅:“难道高傲的阿达尔伯特和奥古斯特在1945年没有低下他们美丽的脑袋么?难道年少的您不曾因格林斯基先生占领了莫斯科而被迫亲吻他的靴子?至少二十一世纪的大部分国家是文明的,只有您还停留在中世纪,怎么——” 她还没有说完,但安德烈已经赤红着眼睛掐住她的脖子,那一瞬间他想过这是否会点燃她那辽阔记忆中所有麦田,继而将所有怜悯化作厌恶,但他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寒冷中祈求明日更加温暖一样,生在这里又不是他的错。 巨大的无形的力量把安德烈从她身上甩开,他又恢复到刚才动弹不得的状态,神女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甚至没有触碰他的肌肤,用无形的力量若无其事地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安德烈被摆成一个羞耻的姿势,手臂被自己的围巾绑在身后,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面对达斯维达,接着他便明白这恐惧并非出自羞辱本身——这姿势角度让他不得不想起刚刚成立民主德国时被他锁在同一个位置的奥古斯特,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几万个日日夜夜。 昏睡时隆隆的低语再次汹涌地灌入他耳中,不是幻觉,而是无数个印象碎片在朝他伸出手来,就像那黑色斗篷的金发精灵在丧服中向他招手,像梦里他忧郁的蓝色眼睛背后无数无形的手,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吗?就像青涩而湿润的记忆,直到多少年后迟迟吹来,盖过他痛苦的童年,那个曾经拥抱过的温暖的记忆呀…… 在基辅 诞生时他们并不是三个人,出生起没有母亲的形象,阿列克谢总是带着奥列格四处游走,而冰天雪地当中他和其他兄弟姊妹围着火堆坐在一起,有时候没有火堆,要小心森林中潜伏的野狼和白熊的袭击。 他们不会死,躺在冰雪中,救援也不会尽早到来,更何况他们给人类下了死命令不要做这种无谓送命的事情,因为人类的生命是肉体和时间,而意识体的生命则是人类。在寒冷中身体麻木着,疼痛并不剧烈,只是意识似乎总是飘浮在云端,接着便感受到温暖,对于人类来说,这意味着生命走到了尽头,雷神带着他永不熄灭的圣火给信徒最后一个温暖的拥抱。 在这帮新生的稚嫩意识体中,安德烈不算太小,其后他还仔细照顾着小冉妮亚,父亲和哥哥久不归来,不免要亲自出去打点野食。他身躯只有人类三四岁那么大的时候,总被动物们抓去,第一次被抓住的时候他以为就要死去,继而想到自己的人民是否会和他一样死去,还是在这片土地上诞生一个新的意识体,又或者他的子民因为失去了意识体的号召,一击即溃,于是人口被其他的兄弟姐妹分食,就像野兽正在分食他的身体,这种认知让他的心脏蓦然地陌生起来。 父亲啊,您和母亲生下我们的那一天,会料想被子女所分食的结局吗? 后来,他没有死,他的兄弟姊妹们倒是零零碎碎死了十几个,如今他已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他成功熬过了小冰期,等来了父亲和兄长归来的消息,奥列格快入青春期,比灰头土脸的小斯拉夫们高上好一节,他和父亲与去时不同,两人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华丽衣袍,那复杂而幽深的花纹,和胸口挂着的十字项链,让奥列格变得光艳照人,离开时他给安德烈留下前一晚的猎肉,归时他带来一条十字架。 “尤里乌斯先生将上帝的福音传递给我们了。”老爹喜气洋洋地分发着带回来的金银珠宝,就好像他们刚从天国的花园降临,金子上散发熠熠圣光。 他和兄弟姐妹们,和族人们一起听着阿列克谢和两个西方传教士的教诲,他们讲天国的花园已经堕落,自亚当夏娃偷尝智慧果起,人类便要遵循着原罪的轨迹不断踏上赎罪之路,他说尘世的一切不过只是幻象,因此要行善事、留善言,那些殉道者则会再次升上天堂,得到不灭的幸福。 奥列格抱着他,把头埋在安德烈稚嫩的肩膀上,耐心向最疼爱的弟弟讲解:现在所受的苦,终有一天会作为为真理献身的证据,让人们在永恒的花园中再次相会。 人类生而带有原罪,我们是一切相似的人类的集合,人类可以通过个人的修行成为圣徒,但不可能所有的人类都成为圣徒,安德烈质疑道,死去的兄弟姐妹们或许没法在天堂上等着我们。 成长让他兄长褪去了婴儿肥,奥列格外眼梢下垂,似乎永远忧郁着。他只是安慰着弟弟,告诉他时光短暂,斯拉夫人的未来多于过去,现如今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接下来会有好日子的,上帝总会眷顾于他诚实而善良的信徒。而人类,除了那些下流的引发战争的狂徒,总不会有人干出比索多玛和蛾摩拉更疯狂的恶行来。最后,他拉着安德烈的手,在弟弟连环追问和紧张的期待中,向他发誓两人终将在永恒的花园相会。 ——如果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他从来都很相信长兄的话,某一次独自去打猎的时候,他被野兽咬掉了双腿、一只胳膊和腹部,这一次狼没有咬掉心脏,他死得太慢,也无法即刻结束自己的生命等待重生,只能呆愣愣地望着自己下半身白骨,耳边却响起赞美伊戈尔的诗句: “唯一的弟兄, 仅有的光明—— 你,伊戈尔啊! 我们俩都是斯维雅托斯拉维奇。” (——《伊戈尔远征记》) 那一次奥列格或许是偶然找到他的——罗斯人想要攻占拜占庭的一座小城池作为要挟,将今年的青黄不接熬过去,但希腊人的坚固城墙让他们损失惨重,于是奥列格被遣回来搬救兵。他以某种特别的心灵感应,选择了平日不常走的一条路,雪还在不停地下,将地上所有痕迹掩埋,但他感觉自己闻到了同类的血迹,纯白的雪只是谎言,他在谎言当中找到了快要被雪掩埋的弟弟。 奥列格在某个丘陵上用抢来的波斯地毯搭了个简易的帐篷,他小心翼翼地把安德烈抱起来,手指触碰他大腿的森森白骨时,感觉好像自己也回到了同样的生理年龄,面对巨大的狼失去一切逃跑的意志。他竭尽全力用扭曲的姿势把小男孩放到帐篷中时,男孩便疼痛起来,这种温暖太过真实,因而勾起了神经的正确记忆。男孩请求兄长尽快结果他的生命,这样就能尽快得到新生。 他手上只有一把从突厥人手上抢来的弯刀,他用这把刀杀了几十个希腊人,几百个突厥人和几千个蒙古人,现在,他要把这把刀插入弟弟的心脏,父亲教他用刀的时候,面前绑了三个蒙古俘虏,“就像切割狼肉一样,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切开敌人的腹部掏出他们的心脏正如切开赖以充饥的鹿肉一样,而现在,弟弟的心脏在昏暗的风雪天依然温热地跳动着。 安德烈只是用最后的力气亲吻他的额头,“不要哭呀,等明天太阳升起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他没有提花园的事情,安德烈不是他第一个照顾的小男孩,他已经不记得上一个死去的弟弟长什么样子了,那孩子死去的时候,安德烈的母亲还不知尚在何方。他把小男孩冰凉凉的手交给父亲亲吻,父亲只是做了做样子,便叫他放下尸体继续赶路。 “来日还不知道要死去多少!” 那我呢?小小的奥列格在心里诘问着。他难得冲撞了父亲,而阿列克谢没有像往常一样暴揍他,或许因为他是他最器重的长子,早熟的小大人,年轻细致而温柔的接班人,因为他对父亲有价值,所以父亲偏爱他。 后半夜,在火把的陪伴下,他难以克制地睡着了,昏暗而狭小的空间安逸而静谧。安德烈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的是他的头盖骨,从那空洞的眼窝中他似乎只能脑补出温柔的情绪,似乎在哪里同样有人用这样温柔的眼神哄他入睡,是那个已经消失在记忆里的妈妈么? 当他再醒来时,安德烈新生的身躯已变得洁白而圣洁,微微睁开的眼睛似乎在静静地瞅着他,就像他们曾俘虏的基督教牧师所描绘的天使,而且长得更大了些。他用波斯地毯裹着自己的弟弟,两个人回到了营地中,在那之后的几千年里,他是唯一一个在雪地里找到并杀死、拯救安德烈·阿列克谢耶维奇·波列什金的人。 他的兄长为他戴上十字架,说父亲要在不久后带着自己去君士坦丁堡,问安德烈是否愿意同去,他好提前向父亲求情。安德烈从来没见他这么欣喜,哪怕是他在若干年前的帐篷中醒来,看见自己复活而成长的那一瞬间,他是因为感悟了上帝之爱才如此喜悦的么? “因为黑暗渐渐过去,真光已经照耀。”(《圣经·约翰》2:7-8) ——我会来找你,只要你呼唤我,我就来找你。 在君士坦丁堡 对于波列什金家族的孩子来说,照顾基本生活的任务通常由年长的兄弟姐妹代劳,长兄奥列格照顾的兄弟姐妹最多,安德烈其后拉扯着小小的冉妮亚,冉妮亚还没来得及长大便被洛蕾塔带走。即使是奥列格,也无法得知年轻时父亲那些风花雪月的真相。阿列克谢对年轻时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或许某一天和一个黑海女人或波罗的海女人滚在了一起,于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接着是源源不断的孩子,一边生,一边死,一直到死前只是潦草地留下几个。 照顾孩子对阿列克谢来说是噩梦般的体验,他自己似乎就是在维京人流放中无数次死去又重生而长大的,觉得爱哭爱闹的孩子活该死在狼的嘴里,但孩子们问他要玩具,他仍会乖乖地坐下,为孩子们打造一个小弹弓或小木刀。他的第一个姑娘大约是诺夫哥罗德周边某地一个不重要的意识体,甚至没有大名,只是“斯拉娃”这样稀里糊涂地叫着,他总是乐呵呵地送她小弓箭,有一天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竟叫父亲给她做个娃娃,阿列克谢瞬间又觉得女儿烦人透顶,拿了桦树条要打她,奥列格匆匆赶来拦住他。 母亲的基因对这些孩子染上深刻的烙印,奥列格从生下来开始便不怎么需要他操心,他很早便教长子进食打猎,在这之前奥列格又瘦又小,几乎是挣扎着把自己拉扯大,因为不忍心见到弟妹享受同样的待遇,小男孩只好从人类女性的身上学习家务,没多久替代了母亲的义务。他长相可爱,又惯于讨好,从王公女儿那里讨来花布为斯拉娃做了小而滑稽的娃娃,因为太丑还让妹妹哭了好一阵子,但她还是收下了怪模怪样的娃娃,因为奥列格发誓等他从小亚细亚回来还会再给她做一个。 他在希腊人手上买来轻如蝉翼的纱,像做贼一样把布料塞进内衣口袋中,父亲迷恋维京人的瓦尔哈拉信仰,只觉得这些布料是娘娘腔才会操弄的玩意儿。除开斯拉娃的娃娃外,还有安德烈和雅罗斯拉夫的新装,还有在襁褓中的小丫头,波罗斯拉娃小姐的女儿,她身份并不高贵,却难得被阿列克谢一直带在身边。尽管如此,阿列克谢仍坚持不懈地与陌生男女过夜。 阿列克谢呵斥他走太慢,有失罗斯人威武敏捷的仪态,一掌差点朝他身上呼过去,通常他是不躲的,一掌直直受过,或许还能给父亲下意识留下有胆儿的嘉许,但这次与往常不同,他护着那些珍贵的布料,更不想让父亲知道宝贵的金钱都用来买了这个,于是反而坚定地跑走,阿列克谢怒极反笑,告诉长子如果不乖乖滚过来,要么打死他,要么把他赶出家门。奥列格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不免还是落下眼泪。 接着他的脸被一双泛着橄榄香的手拂过,来人的手上有薄茧,似乎长期作战,但因为保养得当,比他父亲粗粝的手要柔嫩得多。接着一张温柔的网把他全身盖住。 “哪儿有你这样教孩子的,”男人听上去就像个基督教教士,奥列格希腊语学得马马虎虎,只能听出大概的意思,对于不懂的部分,觉得应当是某种雅语,只有长期浸淫于书卷,醉心于神的语言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句子。很小的时候他见过瓦兰吉人,他们说拜占庭人都是娘娘腔,总改不了那柔弱的性子,但当他们描绘起紫室的主人时,又说他应有尽有,因而总是惹得流浪的人时不时朝圣,“你简直不像个父亲。” 他语调很轻,好像只是不经意地抱怨手上的橄榄油不如昨日芬芳,杜鹃花未如期开放,好像罗斯人从来没有抢走拜占庭的钱粮和女人。奥列格头一回由衷地感受到被保护着,这种保护无需他付出代价和牺牲,不像父亲的珍视带着沉重的条件,即使不看自己的父亲,他也能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几近于停滞,而他的父亲从未为敌人或情人停下过脚步。 他头一回见到父亲为了某个决定辗转踟蹰,君士坦丁·尤里乌斯先生送了他们许多珍宝,阿列克谢不以为乐,感谢也变得斯文有礼。一向内敛粗鲁的男人常常在紫宫主人问话的间隙出神,并在每次会晤前担忧自己穿得不够得体,发型不够精致,这种改变不甚明显,让随从、使者和儿子立刻发现他的变化是着实难堪。他不是因为感知上帝的真理而依从的,而是因为爱上了天使,甘愿追随上帝的真理。 此后阿列克谢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而奥列格头一回得到自由,如同出笼的小鸟,由于皇帝和拜占庭本人打过招呼,他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中,能够探索他从来不敢幻想的天堂般的世界。他在图书馆里才得知原来早在四五千年就有意识体在此地存活,还要情不自禁想象今人所见的明月是否与此刻相同。他甚至在图书馆中找到一本波斯服装裁剪的工具书,他把上面的图例背下来,细细拆解重组,并想象着斯拉娃的样子开始制作娃娃。 娃娃的内囊用香草填充,或者偷偷在花园里折掉一些郁金香和玫瑰,只是布料太过华贵,他并不敢轻易下手,每一针都好像绘制地图边境时那么艰难,当他第五次擦掉额头的汗水仰头呼气时,却看见那高贵的主人正微笑着看他。 “这样缝得太慢,难为你这么细心。”君士坦丁在他身边坐下,奥列格只是慌乱地想着,不仅是橄榄,还有胶木、香叶和豆蔻,还有更多更多他无从识别的味道,这种陌生让奥列格更加面红耳赤。 君士坦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白布和针线,让奥列格细细地观察他的手法和针迹,接着他又把刺绣盘推给男孩,让他照着自己的示例重复一遍,奥列格的手却更僵硬了,他为男孩擦拭着汗水,这样重复了快五六次之后,奥列格开始缝制自己的娃娃。 君士坦丁问明缘由,便笑着说斯拉娃有福,还说如果他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希望能生得如奥列格一般正直勇敢,奥列格心下情绪纠缠,突然道,若是女儿,我给她也做个娃娃。 斯拉夫人比承诺中晚来了好些年,有相当一部分人反对改信的命令,阿列克谢收敛平时的散漫嬉笑,以残忍的冷静支持大公清洗反对势力,甚至不惜杀掉自己一些孩子。波罗斯拉娃请求离开他,她没能带走襁褓中的冉妮亚,波列什金家族的孩子们也没再见到过她,很久以后奥列格在格林斯基家才听说她回到老家后没多久便安详死去。 奥列格刚回去不久便得知斯拉娃的死讯,她被突厥人所伤,族人立刻奔逃四散,流入其他部落,彻底要了她的命,安德烈和雅罗斯拉夫甚至小小的叶夫根尼娅也接受了这些流民,他们神色如常,簇拥在阿列克谢和奥列格周围欢呼着团聚。死前无人陪伴在斯拉娃身边,他们甚至没有记下她的遗言,也不知道她最后消失的地方在何处,只不过是又一个夭折的孩子,仅此而已。 他把散发着香味的玩偶送给了冉妮亚,自此几乎每隔几年都要做一个娃娃,大部分成品无迹可寻。安德烈讨厌兄长这个爱好,后者专注于针线时的眼神,他也在父亲那儿见过,但父亲理所当然拥有他们无法触及的过去,而奥列格同样不长的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应当是属于他的,不知不觉间却在两人的心间生出一条不知如何跨越的河流。他也讨厌奥列格总是抱着小小的妹妹,出于某种孩子气的执着,他认为冉妮亚是自己的责任,而奥列格应该全心全意照顾他,至于和他曾享受同一份照拂的雅罗斯拉夫,他……那么平庸而容易满足,那自己不是理应得到更多么?这种感情和他对冉妮亚的感情有些小小的区别,并且在他们都无法预料的未来中,差距越来越大。 十几年过后,他便见到了第三个拥有这般怀念眼神的人。一开始,他并不像父亲和哥哥般被君士坦丁·尤里乌斯的气势所震慑,尤里乌斯先生热情地接待他们,讲述双方合作的好处和光明的未来,但安德烈总觉得这热情的橄榄枝背后便是分歧所在,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把他和兄长推向命运的两边。但他无法对君士坦丁产生任何敌意,因为他被那种无由头的怀念击中得无可奈何,他父亲显然是迷上了优雅的男子,罗斯尊主的爱情来得如此之快,像涓涓细流,阿列克谢竟几乎没有动作,震惊之余,他意识到父亲退却了。 父亲和兄长在他心中的形象似乎打了个对折,刚学会走路的小冉妮亚似乎也乐意让君士坦丁为她梳辫子,男子时不时指点着正在凝神学习的奥列格,毫无违和感地挤进了他们的人生。刚被折下来的花还水灵灵地美着,阿列克谢又抱来另一丛,依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希腊人和自己的儿女,然后蹑手蹑脚地把一朵红玫瑰插在君士坦丁的发冠上。 此刻他好像被抛弃在世界之外,但君士坦丁很快又发现了他,把男孩搂到身边,问他哪朵花儿更适合妹妹,小冉妮亚说安德柳沙,要选最漂亮的那一朵。 奥列格笑着拍拍妹妹,无论安德柳沙选了什么,戴在你头上就是最美的。 冉妮亚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安德烈选了一串亚麻花放在君士坦丁手上,君士坦丁将亚麻花与满天星串在一起做成小小的花环,戴在姑娘头上。男人向兄弟俩讲解双辫应当配上怎样的花朵,“送给姐妹的花,像今天这样配合好妹妹的性格和衣服就好。至于玫瑰和百合这样大朵大朵的花,是不应该随便拿的,尤其是红玫瑰。等你们长大了,可以偷偷地把玫瑰像这样别在心上人的头上,当玫瑰从额头和耳垂边掉落的时候,爱情有一天就会走进她的心里。” 一直在笑嘻嘻试着新玩具的冉妮亚吸走了希腊人全部注意力,夜色眸子愉快地盯着活泼的女孩,丝毫没注意身边呆若木鸡的两个孩子。玫瑰从君士坦丁的耳后根掉下,恰好躲过了视线,和冉妮亚不小心推下桌的一大片花一起,他转身把花分发给两个男孩时,洁白赤裸的双脚又轻轻踩在了玫瑰花瓣上。早已退远几步的阿列克谢一直没挪动自己的视线,安德烈不知父亲是否听见了刚才那番话。 安德烈唯恐自己的脸在发烫,回头看奥列格一直低着头,笔下久久停留,显然思路被完全偷去,他瞬间因为这一眼而后悔了,倘若开始只是泛滥在潺潺苦雨中,奥列格那怅然若失、不可捉摸的表情则像雨中散发着青涩香味的酸梅。 最后一晚安德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紫宫的主人似乎一直在书房里与父亲讨论着什么,阿列克谢的语气像乌拉尔山脉一般连绵而多变,时而哀求,时而愤怒,当他愤怒时,安德烈总隐隐担心又不明地期待着父亲一如既往地粗鲁起来,他要怎么狠狠地报复君士坦丁呢?首先那斯文得如山茶花一般的脸颊会浮出红印,华丽的衣饰被屈辱地拉下,然后被笼在父亲强壮的阴影中。 一阵惊雷打过,他冷汗涔涔,心虚地离开了僭越的心房。君士坦丁堡渐渐起了雨,他觉得自己好像晕乎乎地被淋湿了一般,而他又好像一个喷泉,流不尽的冷汗把被子缠得泥泞不堪。有一种宛如搅拌花瓣一般的酥麻和冲动促使他必须动起来,脑子旋转起来,接着从心中点燃一把火一鼓作气烧到小腹,欲望好像死神一样紧紧跟在他达达奔逃的脚步后,时而吐息在他的后脑勺,时而像刻意控制着距离般飘远,他看到君士坦丁在前方若隐若现地慢慢后退,感觉自己有必要竭尽一生的力量去抓住他,只是他无论怎么往前,优雅的男人似乎都越来越远,越来越像个缥缈的影子,而在那影子背后似乎还有个更浅的阴影,他想看,但无法看,泪水如天罗地网盖住了他的整个视线。 一双温柔而温暖的手抚慰着他的额头、脸颊,以及不断呢喃的嘴唇,他感觉回到那个等死的温暖的雪夜,他还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心中狂热的焦躁感消失了,只剩下怅然若失,他不知道未来要怎么办,尽管这问题存在的本身便是个无从考证的危险信号,和所有家人都还在一起,为何总是在悲观中预期分别。他头越来越痛,于是思考总算被物理停止,奥列格握住了他的双手。安德烈这一生中有多少次一厢情愿地判断对方的想法,只是像父亲一样,用最粗鲁的方式面对那个最残忍的可能性,唯有此时,他感觉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像他们在黑暗中同步的呼吸。 在圣彼得堡 再见到他的兄长时,他已经比对方高上了一个头,奥列格没成为威震四方的帝国,又或是富甲一方的交通要道,他甚至比安德烈所想象的要孱弱许多——这倒是不出俄罗斯人所料,几十年前他带着哥萨克们试图投奔自己的兄弟时,乌克兰人脸色苍白,但百步穿杨依然不在话下,接着格林斯基非要来找他麻烦,这厮色厉内荏,但仍保留着实力,只是兄长说话时居然情不自禁地带着的那个人的腔调叫他作呕,让他感觉自己的界限又被打破,随之他又神经质地想起,就连乌克兰这个名字都是格林斯基给他起的。 最后带着某种疲惫的妥协和兴奋的恶意,他和格林斯基签订了协议,带走了失去一半领土的兄长,在奥列格勉强的微笑中把他带到冬宫的寝殿里,直到此时才解开困扰了对方整个青春的锁链,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陈年伤痕,但他派去的行政官似乎已经在当地慢慢地起了作用,伤痕慢慢变粉变淡,留下鲜明妖异的色彩。 奥列格没用国际礼仪向他表示臣服或感谢,安德烈也并不想让他这么做,他占领雅罗斯拉夫的时候,用脚踩着弟弟的脑袋,让他亲口说出要永远属于自己,他甚至叫麦尔根和安佐尔一碗一碗地吞下雪,直到他们肠胃溃烂吐出恶血,正如父亲死后蒙古人对他所做的那般,但对于他们所做的恶性只是出自于一种惯性的报复和恶意,奥列格总是不一样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似乎在本能地触碰安德烈心防的危险地带,但他比昔日多了太多难以坦诚的秘密。 他的禁脔似乎还想诚实地裹上被子,身体危险地贴合,奥列格一生经历那么多令人窒息的风浪,如今那支持着他活下去的美好希望却在这时候被打碎了,安德烈是他的弟弟,但安德烈是他的主君,如今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关系错位的弟弟。基督徒决不能和自己的亲人发生不伦的关系,但他们曾经作了雷神的信徒,谁能料到未来又是否会背叛耶稣? 吻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以及某种刻意压抑的喘息、满足和积蓄的痛苦,男孩的声音和自己被带走之前全然不同,清冽中带着某种浓郁的渴求,安德烈不停喊着他的爱称,但他总是能准确地在奥列格出声之前以吻封缄。 奥列格如今和他长得不太像了,乌克兰人的鼻子更挺拔,眼睛略小一些,嘴唇薄而细腻,像童年那些吆喝着他们的维京人,只是眼眶中温润的神情一如既往,像谁呢……不,不,还是缺了什么东西,又多了点什么东西。这难道是安德烈应该付出的代价么?我亲爱的,是我先找到了你…… 他的哥哥开始尖叫了,就像童年时代他那坚硬的弓箭穿破飞翔的隼鹰时那种悠长而尖锐的哀鸣,他射得很准,于是隼鹰最后半声尖叫只是被生生吞没在死亡中。他别开修长的大腿时,兄长伸手硬生生把他推开,当他强硬地挤进那个温暖的地方,发出一种轻松的总算尘埃落定的叹息时,与他有七成相似的带着气音的喘息戛然而止,他的惊愕正如这涣散的蓝眼睛一般,平静的湖水被堕入的流星刺破,于是带光的水珠炸裂溅开,一波又一波地向外涌去。 _我找到你了,_施虐者像个小孩一样呜咽着。他清楚地意识到今日的事情将对两人的关系造成多大的破坏,那些被苦难和甜美的记忆所织造的环境般的童年,如今一切都一笔勾销,烟消云散。他下手很重,在那些粉粉紫紫的痕迹上又新叠加了些红霞,奥列格像海浪一样起伏,显然并不完全因为快感,他们彼此对这场会面有所准备,但他的兄长甚至他自己都没料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 _安德烈,安德柳沙,你怎么变成这样了。_他的兄长像哭又像笑,你告诉我呀,我错过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不要再问我了,你会知道的,你错过的太多了,你和冉妮亚起码那时候还在一起彼此照应,格林斯基再待你不好,但你知道那些蒙古人对我做了什么么?不,别在这时候问我!是你背叛了约定,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想找到你,想对得起那个约定。 _不要哭……_他的眼泪恰好滴在了兄长的嘴唇上,奥列格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在安德烈心中只是又点燃了愤怒的火焰,下手比刚才狠了十倍,他兄长猝不及防地被抛上浪尖,浑身抽搐着想缩成一团,被他扣住双手放在头顶,现在轮到对方崩溃了,但奥列格的泪水却迟迟在眼眶中潋滟着打转,像清晨中雾气正在缭绕消散的湖。 一时间他们肉体难舍难分,心灵却隔着一道坚硬而冰冷的墙。 “你说的是另一个约定吧,”奥列格开口,“我只是说,我会来找你,但并没叫你也做相反的承诺。” 安德烈怒极反笑:“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想把我抛开?奥列格·阿列克谢耶维奇,您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不是在父亲被拔都杀死的那一刻起,你就觉得我是累赘了?那天你说要去君士坦丁堡求助,我就在帐篷那儿等着,想着几天后你就会来找我。” 这一等就是一年,他在当地死了又生,直到某个临近圣诞的雪夜中被蒙古人捡走,过上了几百年生不如死的生活。直到他在战场上给蒙古人送停战协议的时候,发现对面的洛蕾塔身边带着一个长高了一些的小女孩,他认得那个被他和奥列格亲手带大的丫头,她那时候太小,如今变化颇大。蒙古人对他苛刻,但人身控制并不严格,趁着不花喇和洛蕾塔讨价还价的空隙接近了小女孩,他向她介绍自己,她不惊恐,但对旧时记忆一无所知,她对童年最早的记忆居然是从洛蕾塔教她唱歌开始的,但当他问起她的家人的时候,她却肯定地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她后来认的姐姐正和波兰人谈恋爱,那人见到她的第一面便哭泣着拥抱她,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讲,也没有告诉冉妮亚自己还有另一个哥哥。 “我不确定你那时候是不是死了,”奥列格轻声说,“我也没告诉过你,在你出生之前还有多少埋在雪里的兄姐。” “但我是不一样的!我跟你一起坚持到最后,一起跟随着父亲见了尤里乌斯先生,而你却把我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混为一谈!”安德烈烦躁地摸索着身下渐渐冷得有些发抖的身体,后者胸膛又开始剧烈起伏。 “你怎么敢说他们是无关紧要的?他们和你我一样,曾经那么渴望生的欢乐,但他们甚至来不及见到君士坦丁堡,就毫无尊严得地死去了!” “那么你呢?如今你只是俄罗斯的一小块儿地方,如果我把你扔在雪地里,你会像他们一样死了也无人惦记么?” 奥列格此时却平静下来,“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们就有人怀念,”他夹紧了腿向上抬,感受到体内的巨物又开始蠢蠢欲动,安德烈阴沉着脸把他双腿把在自己的肩膀上,“至于我,你可以扔掉我,真的,如果这也难消你心头之恨,那就扔掉我吧。”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体内又开始马不停蹄地被进出着,快感代替了先前一切被强迫的不愿,这痛苦永不停止,安德烈把他把得死紧,好像一棵包裹着达芙妮的月桂。 别抛下我,安德烈的心这么说。奥列格觉得自己即将进入黑甜的梦乡,这满怀爱意的承诺令人不安,弟弟只回答了他其中一个问题,另一个未履行的承诺像死神的低语萦绕在耳边。 在雅典 安德烈从君士坦丁堡回到雅典,昔日因东正教的辉煌而被抛弃的生命之源,如今因为新女主人的入驻而重新焕发活力。君士坦丁·尤里乌斯的女儿和他本人长得很像,多带点中东式的艳丽,传说她那不知名姓的另一个父亲是亚伯拉罕的子孙,只是她五官中张扬的戾气更重,据阿方索说这来自于光荣的阿里斯蒂恩,但她所干的事情可不怎么衬托她的美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