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L6未发生的世界观,学生谈恋爱
双性描写,但基本上是隐晦的
有边缘性性行为,适用两小无猜法案不要打我


1.Revelation

成步堂的第一个春梦来得古怪又短促,出现在画面中的主体完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朵开合的花。那时候他认得的花的种类太少,只知道向日葵热情、菊花高洁、樱花烂漫,这种花想来他在逆转县肆意奔跑的时光里是没见过的,御剑也没有从路边折下过任何一朵向他科普过,在梦中的成步堂望着这艳红的花,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径直把一根手指往层层闭合的花瓣里塞,想见识花蕊的模样,方便他后面和御剑更好地炫耀这次奇遇。

然而他怎么也拨不开,更看不见花蕊的构造和光景,只感觉手指被层层花瓣吸吮出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成步堂被吓到了,想抽手离开,然而花瓣却因为他的动作裹得越发地紧,到最后满头大汗地醒来,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下体有种淋湿的异样感。他悄悄掀开被子,发现内裤前端慢慢渗出一些浑浊的液体。这感觉既畅快又焦躁,因为让他心慌的东西出来了却又出来得不彻底,闭上眼睛就想探索那朵花更深的秘密,然而花却急匆匆地从他的意识中一点点剥离色彩。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刚上初中的时候老师就曾一板一眼地打开示意图用绝对专业化的词汇向他们把生理原理解释得一清二楚,陆陆续续有早熟的同学开始用更具有暗示性的词汇相互甩着玩笑,让他感觉又兴奋又难堪,更重要的是,每次那些玩笑像一支奇妙的丘比特之箭射向他的心脏时,他都会悄悄望向御剑的方向,信先生对他的家教总是很严格的,青春期男孩们在课间到处释放那些精力过剩的污言秽语时,御剑从来不参与那些话题,仿佛从来与那些腌臜的念头属于不同的世界。

这意味着他们的友谊和与别人是不同的。和矢张或其他人在一起玩耍时,成步堂只需要肆意地去享受臭棋篓子之间的互黑调笑、冰淇淋的清爽和游戏卡带的刺激感,即使吵了架,第二天也能在互相叫爸爸的友情中忘却前一天的龃龉。然而御剑是不一样的,成步堂会对御剑斟酌自己的用词,会担心自己在他面前的表现和抉择,当他经历人生当中某个重要的环节时,除开父母之外,越过一切社交边界,那唯一一个他想与之共享甜蜜与苦涩的人,很早便只是那一个。

他时常担忧,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的距离还不够近,他所能接触的男生之间的友谊形式就是直接的,干脆的,和谁都能亲热打成一片的约定俗成。然而几乎没有谁在课下的时间里能比御剑和他在一起更多,他们一起放学,黄昏间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在数个日月变换之间拉长交叠,他听御剑讲信乐哥和案子的故事,他给御剑讲红黄蓝三武士和今日自己看的少年剧,他们对于彼此的话题都很有兴趣,更大一点的时候成步堂开始谈起莎士比亚和贝克特,御剑给他讲世界各国法制史与近现代国际外交策略。

课业繁忙或心情不佳的时候,成步堂更期待放学回家这段时光,他试图跟御剑谈过更轻松的话题,去构建他自己想象中少年之间应有的友谊形式,然而话题总会在两个人共同的兴奋中拐向更辽远、更梦幻的方向,这感觉就像即将变成真正的信号灯武士,开始学着大人一样指点江山规划蓝图。成步堂对于未来没有太大的执念,那时候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是随遇而安的那种人,顺着年龄和时光的推动做该做的事情就好。而御剑说起自己的未来时神采飞扬,平时端起的严肃面孔会露出很好看的微笑,清清脆脆的笑声往往把成步堂的情绪也调动起来和他一起笑。

除了在事务所的长辈面前,御剑几乎从不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真情实意的放纵的微笑,所以对他来讲,或许这种高调的抽象概念意味着更加亲近的距离吧。某天他们共同走在街道上时,成步堂快速复盘着他们相处的时光,那个想法就这样福至心灵地闪击了他的内心。

这命定的时刻他像寻常一样转头看御剑的脸,一缕樱花碎片就这样落在被金红色光照耀的眼角边,御剑大约用了不可被计算的时间将花瓣拂去,因为那一刻成步堂别的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剩下对方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他想窥探御剑的心跳也是被允许的吗?但御剑也在看他,他们用彼此的眼睛像镜子一样映射对方,等这不可被估量的时间过去了,一切恢复原状,一阵风吹起大量的樱花一股脑卷到他们头顶,于是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尖叫着欢笑着逃跑向回家的方向。

那是发生在十五岁的事情,他们在岔路口道别,成步堂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飘落的樱花悸动着,这比喻或许很俗气,但他就是没法阻止它像诗歌一样发生,他遇到的就是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从那天开始,他总能从自己曾担忧看厌的那张脸上找到新的令他陶醉的美丽色彩,那种语言间若即若离的优雅隔阂就像御剑怜侍玫红色的嘴唇一样令人着迷。

2.Alienation

矢张是与他们两个共同相处最多的人,一个哪怕圈子里全是内向者也能游走如鱼得水的社交恐怖分子。有一天矢张突然用看似认真的语气说,成步堂你看似阳光亲切,拥有一切漫画男主所具备的亚撒西美德,但你实际上和御剑同样多愁善感啊。

他下意识想笑,但捕捉到“御剑”这个关键词之后,回击就变成了略带一点试探性的提问:我?多愁善感?或许谁和你比起来都是多愁善感的吧?

他甚至开始列举起自己绝不多愁善感的证据:平时穿着颇为随意,只要穿得干净合理就绝不肯多花心思去搭配,同学带来了新ova和卡带只要吆喝一声就跟着去,遇到开心的事情会乐好几天,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闷头不理人,从来不卷自己等等。

矢张肘击他一下,一脸恨铁不成钢,说哎哟喂别把我扯进你们两个双向封口没嘴巴的奇怪人类之间,成步堂你知道你刚刚列举的系列表现有多针对某人吗?而且我说的不是平时啊,不是平时!你要不看看你魔怔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我什么时候魔怔了?成步堂不满道。

那可太多了,一一列举实在是麻烦,矢张不耐烦地摇头。咱就四年级期末文艺汇演那一次吧,当时你演主角,一个王子,经历了许多磨难,最后打败魔王拯救了公主,演公主的井上同学可好看了,表演完之后我就给她送了巧克力,可惜她只想和你一起合影,因为你演得太认真了,她说她为你的眼神着迷。成步堂别瞒我,你心里有事儿的时候表现得就特别明显,你跟御剑是不是有啥我不知道的多余感情啊?

四年级的孩子还能描述什么叫着迷?我又不是芭比娃娃,成步堂说,何况这跟我魔怔有什么关系吗?

有,矢张大拍一下桌子,一开始你把那姑娘气到不想搭理你,然后你找御剑替代公主的角色排练了一周。

那是她太争强好胜了,我还能怎么办。不过想起另一个争强好胜的某人,成步堂心虚地灌了口汽水,只有御剑和我放学以后顺路,我找他很正常吧。

那次舞台剧角色众多,他的主演加分也很多,拿了全校优秀表彰,自此在班上彻底洗刷了偷钱嫌疑犯被暗中排挤的苦楚。御剑当时只是不起眼地演了个兔子的角色,负责在王子前去拯救公主的第一段路卖个萌送点装备。当时成步堂和御剑的友谊才刚刚开始没多久,正想着如何拉近两人的距离,御剑是全班最后一个穿玩偶装还会摔跤的人,于是成步堂总赶在那些想搂搂漂亮傻兔子的小朋友之前把自己的动物朋友捞起来。

井上同学颇有责任心和胜负欲,说王子不应该总去拉一只兔子,成步堂说兔子掉在地上了;井上同学说王子的眼界要放在更长远的目标上,比如打败魔王,成步堂说兔子掉在地上了;井上同学说你还排不排练了,那段情节根本不重要,成步堂说兔子掉在地上了。

井上同学把剧本摔在他头上,兔子兔子,一个王子只知道念叨着兔子!你就当第一个娶兔子的王子吧!

成步堂低头看着才爬起来的御剑,一脸纯真,一脸关切。成步堂说你没事吧,脑袋有没有磕到?御剑惊恐地说,其实她说得对,我自己能爬起来的,咱们的排练……

可是你掉在地上了!成步堂坚持道,因为御剑没有第一句话就夸奖他,居然哇哇地说哭就哭起来,不像王子像一只淋湿的小狗。王子要是连兔子都救不了的话,他有什么本事去打败魔王拯救公主啊!

好厉害又好神奇的逻辑。御剑难以评价,但成步堂一下哭得很伤心,他只好手忙脚乱地去安慰刺刺头男孩,把干净的衬衫袖子都送给成步堂当餐巾纸用。

接下来一周御剑便担任了新晋未来之星成步堂的第一个搭戏对象,御剑别扭地说我学不会公主提裙摆的姿势,女式行礼倒是会一点,很小的时候似乎看妈妈做过。成步堂说无所谓,御剑你应该看过跳交谊舞吧,只要有一个人能掌握住节奏就好了。御剑从小听惯遵循父亲教诲乐于助人,自己平日又优秀到很少需要他人帮助,如今好像迈入一个全然未知的领域,但看着成步堂因即将要站上舞台而心悦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他一切愿望。

御剑磕磕绊绊地念着公主的台词,尴尬头一次让他差点失去了好记性,甚至想要抹去自己的声音,“你就是拯救我的那个人吗?你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勇士吗?你就是那注定要继承一个伟大王国的继承人吗?请你带我从魔王的洞穴里离开吧,然后我会嫁给你。”

连女主角井上同学都吐槽过这故事实在是太俗套了,为什么公主被拯救的答谢就是嫁给王子呢?或许公主有自己的心上人,但她只能把自己作为一件礼物;或许王子在拯救公主之前早就爱上了别人,只是作为勇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在魔王的摧残下受苦,无论那人是公主还是一个扫炉灰的穷苦小孩。

成步堂上前一步搂住他,亮晶晶的眼睛几乎一路击中了他的喉咙,“我是从遥远王国来的王子,我要建立有别于父王和帝国的功勋,祖辈留下来的财富并不真正属于我,被施舍的爱情也不属于我;只有亲手争取的,才是我铸造新王国的基础。”

御剑说停停停,你为什么把台词改掉了。成步堂说原剧本写得毫无新意,一点也不通顺,完全激发不出感情,父亲上次巡演的时候跟我说,剧情应当是整个剧组共同贡献的呕心沥血之作,哪怕是扫地阿姨都有权利提供修改意见。

但这并不是一场专业演出呀,御剑小小腹诽,他觉得成步堂有些词语用得太大,虽然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希望自己显得更成熟一些,比如“铸造”以及“被施舍的爱情”,这家伙到底看了多少奇怪剧本?但御剑信常常说应当尊重他人业务,让专业人做专业事,所以他相信成步堂先生说的是对的。

成步堂,我们才九岁,我们的受众对象应当是6-12岁左右的儿童,你觉不觉得有些词汇用得太……深奥了?对着刚学会音读训读的一年级生说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好,那就不说“铸造”,说“建立”,区别也不大,不过对于“被施舍的爱情”,我觉得有必要保留,幼稚园的孩子也知道互相帮助和施舍是两个概念,或就算这段看不懂也不要紧,他们年轻人不需要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知道王子和公主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就好了!

御剑噗哧一声笑出来,那我该说什么?他问成步堂,你改了剧本,先前的对话就不能用了,我该说什么?

成步堂才仿佛刚睡醒一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啊御剑,刚刚实在是太激动了,就没考虑到搭戏的事情……要不你也编一段?我们前天不是才看了红武士即时赶到暴风魔人面前拯救蓝武士那一节吗?你把剧情全都猜中啦!

可,可那分明是有足够前置情节为证据的命题作文啊!御剑抓狂地想着。怎么能把特摄剧和童话剧本混为一谈呢?

其实在大人看来也这两者也差不多吧,我爸老去英都制片厂取材,他说共同点在于都不用面临真实现实困境,只需要全面倾注爱和友谊就好了。成步堂单手托腮。

理解能力良好的天才儿童御剑怜侍很快理解了成步堂的言外之意,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想到特摄剧和儿童剧本被归类为一类东西,御剑就有些委屈。

不过或许可以把思维逆转过来?既然公主不能随随便便嫁给王子,但公主可以和王子一起去打怪兽嘛!成步堂是他少有的几个朋友,朋友就该为彼此的理想尽心尽力吧,成步堂长大后想成为一个演员或导演,就算他给的命题太过空泛,无法达成精准论证,他也想看到成步堂因此而开心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尽量用柔软的语气模仿早逝的母亲,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一位公主:“那么就带我离开,让我做与你同行的骑士,让我和你一起劈开前方的黑暗,让我和你一起去铸造新的王国。”

成步堂于是摆出挥剑的姿势,这意味着公主的锁链被打开了,御剑夸张又刻意地活动了自己的双手,双臂张开,表示自己获得了新生,此刻按设定他们站在洞口的悬崖上,成步堂突然从后背抱住了他,热热的吐息卷在耳朵上,御剑浑身一个激灵,一不小心从身后人的怀里滑了出去。

现在公主是你的骑士、你的同伴了,你不该这样抱着她,御剑说。

成步堂说为什么。

因为大家不会这样抱着自己的同伴,一般故事都是这样讲的,御剑比划着,然而越说他越觉得自己的确论据不足,法无禁止即自由,翻遍《六法全书》也的确没有这样的规定。总之这样又更像是王子和公主应该做的事情了,你到时候要对井上同学做这种事情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的确很在意最后一个问题。

对井上同学就不会这样啊,成步堂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直接忽略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你,井上是井上,对不同的人应当有不同的反应。

他又想了一下,加上一句,但如果是抱抱这种事情,我只会对御剑一个人做哦。

我没让你说这个!御剑气鼓鼓地不去看他,成步堂赶紧安抚自己的朋友,把口袋里最后一颗橘子硬糖塞到御剑手上,御剑撕开包装把糖含进嘴里,小小地说了声谢谢。他们就一起坐在公园的长凳上,面前是镜子似的湖泊和成群结队的飞鸟。

糖化了一半,御剑把糖压在舌底,问成步堂,你刚才说只对我一个人做是什么意思?

嗯?

就是……你刚才说只会这样抱我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啦,我、我又不会阻止你去交别的朋友,或者女朋友也好……

并不是朋友的问题!我有很多朋友,但御剑是不一样的。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时候,是御剑第一个站出来替我辩护的。

只是因为这样吗,御剑有些茫然。可维护正义、还无罪者以清白本来就是律师应该做的事情,如果是别的人遇上这样的麻烦,我也会帮助他们的。

我当然知道,御剑是非常有正义感的那类人呐,可是御剑会和别人一起放学,一起谈理想,一起看信号灯武士吗?

呃……可是矢张确实和我们一起看呐?

矢张不算!那家伙从二年级就学会给女同学送折纸星星了!成步堂生气地喊。总之,现在所有条件都满足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的抱抱只会给御剑。

这到底又和矢张的追求对象有什么关系,御剑听得云里雾里,但看成步堂的样子,他总觉得刺刺头男孩大概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喊出了什么,一种莫名的慌乱让他决定停止追问,暂且把心收回到排练中。

可我们不是在排练吗,如果没有固定的台词该怎么办呢?成步堂叫他不要担心,他会跟老师提出修改建议的,他能猜出来成步堂和自己、成步堂所提交建议的剧本大概有相当大的出入,便总是催促着成步堂赶紧去和井上同学合练,不要在他这里花太多时间,如果这场演出搞砸了,他会感到愧疚的,然而成步堂好像就没考虑过紧急预案的问题,只在最后彩排匆匆和井上过了一遍,而当时他还因为要收全班的作业没有参与其中。

演出出乎意料顺利,成步堂好像突然从那个善良又爱哭的孩子变成了屠龙的伟大王子,御剑匆匆打酱油出场,穿着布偶装给成步堂送来一些食物和工具,成步堂按照修改的台词对他说,谢谢你,善良的兔子先生,等我从魔山上凯旋,就换别的礼物送给你。御剑眨眨眼睛轻快退场,看成步堂拯救了井上同学之后两个人一起打败了魔王残余的部下,最后王子回国继承王位,而公主则带着财富去航行世界。结束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成步堂站在第一排退场,井上同学和其他演员看他的眼神真诚而热烈,然而他拉着身边人率先谢了幕,状若无意地朝着后面看,钻石一般的眼睛在御剑的心中闪闪发亮。

3.Ophelie

成步堂说,魔怔吗?这只是一个演员应有的素养而已,面对不同的场景就应该给出不同的应对,在舞台上你要想象自己变成任何人,但唯独不能忘记自己,当你忘记了自己,就会感觉一切模仿和共情都会失控。

很小的时候起成步堂就有观察人并模仿他们的习惯,尽管在日常生活中他不会刻意而夸张地展现出来。第一个对象是他在在秋田剧院工作的父亲,男人放弃了家里祖传的法律事业,耐心对他讲解演员应当如何节省地使用想象力,把现实中诸多的矛盾汇集起来,不断加深印象,确定对角色形象的信念,从而对观众揭示一种令人惊异的效果。

这就好像打官司一样,演员表达出来的台词不至于像一种即兴,而像是一种引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