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地球人类大探索时期,那时恩里克·莫雷诺的哨向改造实验刚刚过去了一代人,人类对哨向等级的认知还没有那么明确,那时候的e级还没有被当做残废,而是“最接近普通人的旧人类”,他们因为无法适应险恶的环境,譬如忽然变化的重力、可以穿透飞船的未知宇宙光线等,因此几乎难以担任先锋探险者的位置,只能在方舟较内部的地方做一些不是无关紧要的工作,在资源越发紧缺,每一步都要精挑细选的整个人类族群来说,将资源给予这样的人几乎是一种浪费。
尤其在第一代改造人先驱赫伯特、阿丽萨、恩里克和伊娃等人去世后,这种矛盾越发激烈,高等级的、承担了更多飞船维持运行以及防卫工作的哨兵们自然是第一个提出来要享用更多资源的,理由也无懈可击:他们要消耗比普通人大许多倍的体力,同样的,向导们(当然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伴侣)为身为英雄的哨兵们梳理所消耗的能量也是巨大的,所以向导们也理当获得更多的物资配额。
而且,哨向的孩子也会成为哨向,向导的身体素质虽然不如哨兵,但显然比普通人还是强很多的,很快,新一代的出生比率中,哨向后代立马压过了普通人后代。
普通人们敏锐地意识到阶级和“社会”在飞船内部发生了变化,自然想反抗,然而哨向们在赫伯特之女、sss+哨兵拉格莎·维特根斯坦的带领下异常团结。拉格莎也并非于连那样的人物,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一起在方舟外围不断抵御各种磁暴光线甚至星际怪兽的她,深知宇宙的残酷,她是“没有见过地球母亲”的第一代人,尽管恩里克和伊娃会在工作之余给她讲地球曾经的辉煌和富饶,但地球对她仍然只是个虚无、遥不可及的概念。
在她长到18岁的时候,她已经断断续续见到许多父母的战友因为常年持续运转过劳死,或者被磁暴、光线辐射而死,或者在与星际怪兽的战斗中丧生,还有很多同她一样的“新一代”也死去了,为了种族的生存,也因为高阶哨向的精神力场的辐射影响,最后越来越多的原始人类选择做基因手术成为改造人。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改,有一些人是害怕改造以后的自己变得陌生,另外有一些人是纯粹害怕战斗,还有一些人对生活有种乌托邦式的幻想: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古地球时代,觉得让专业的人来干专业的事情就好,或者说总抱着这样一种幻想:士兵和战斗都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自己只要作为平民在方舟的核心圈层享受就好。
当时方舟内部依然还维持着表面上的民主选举,继于连和赫伯特之后,第三个接任领袖岗位的是一名叫米夏利亚·阿普苏的属性不显的女子,她很年轻,能上位几乎是因为某种充满无奈的妥协: 哨向派本来想推举拉格莎作领袖,但普通人认为拉格莎接替赫伯特的位置几乎就意味着独裁(尽管新一代可能几乎不知道独裁是什么),而哨向选择她的原因更复杂,米夏利亚实际上是接受过改造手术的,理论上她应该是哨向的“同类”,她原本也是计划作为向导被改造的,而且一开始菲利伯特预测她能成为sss级以上的向导,但注射完基因之后,她的向导基因却产生了异常变化。
她有向导一样的沉思和宏大的精神图景,然而似乎并不能以普通向导的包容的精神力场的形式展现出来,彼时还活着的菲利伯特曾经让她尝试过给拉格莎疏导,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拉格莎并没有“感觉神清气爽和舒服”,而是在那一瞬间感觉所有超感感知全部都消失了,也就是说,在接触到米夏利亚的那一刻,拉格莎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拉格莎对米夏利亚从此十分敬畏,而米夏利亚从此之后也常常进入菲利伯特的实验室,因为菲利伯特认为拉格莎可能是一种变异的、二次迭代的改造人,他也试图提取过米夏利亚的血液进行分析,除开某段看上去理当是向导,但实际上特别复杂的基因链条外,米夏利亚似乎和别的向导就是没什么区别,然而菲利伯特到死也没能研究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一次,拉格莎因为长期的疏导治疗而失控,当时拉格莎的女友、sss向导米雷耶· 贝特兰在方舟的另一端,无法立刻赶到拉格莎那里,当时大家都唯恐拉格莎毁掉那块方舟区域的东西,这时候米夏利亚安抚了拉格莎,拉格莎不但立马沉浸下来,而且几乎在那一刻,连精神力场中所带的恐怖都消失了。
米夏利亚似乎不能标记人也不能被标记,后来米夏利亚就常常在向导无法立刻赶到的地方临时安抚哨兵,不过被他安抚的哨兵依然需要在她离开后接受向导的疏导,因为她的压制只是那一时的,一旦她离开,这个哨兵感官过载的状况依然会发生,即便如此,米夏利亚还是给很多暂时没绑定、又或者绑定向导不在身边的哨兵提供了更多存活机会。
米夏利亚成为领袖以后,很多普通人请求她维持先前的制度,不能让权力落入哨向手中,米夏利亚原本也是这么答应的,但米夏利亚是一个历史学和人类起源学学者,与此同时,她常常会出现一个怪梦:她实际上在某个辽阔的、华丽的、看上去像父母所描述的“恢弘的古地球时代”才能存在的城堡中,这种城堡她只在方舟上的电子资料遗产里见到过,她能在梦里看到一个完整的她自己,她自己告诉自己,说哨向才是未来历史的选择方向,普通人在这场演化中“只能成为没能走下树的那一批”,她在梦里的城堡里看到了三条分流的路。
她委婉地警告了普通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实施怎样的制度,美好的地球时代早就不存在了”, 而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普通人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古尔薇格·提亚马特则坚信 “自由与爱”能解决一切,她询问米夏利亚是否忘记了人类远征的初心,忘记了历史课上老师如何描述人类来时的路,但米夏利亚摇头,说正因为没有忘记人类是如何一步步走来的,所以更不能忘记远征是必然会付出代价的。
她要求哨向群体暂时延迟“区别对待”的政策,并且给予足够多的时间权限让剩下的普通人也变成哨向,拉格莎是同意的,然而古尔薇格不满意,双方争执到几乎发生战争,哨向群体很容易就将普通人围了起来,而本来就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普通人们,一部分选择投降并接受改造,另一部分则的确有一些天真和理想主义的意味,在哨向的能量枪支的包围下唱着自由主义之歌,就在拉格莎即将对着古尔薇格扣动扳机的时候,米夏利亚控制了拉格莎的哨兵能量,要求她停止,拉格莎愤怒,然而米夏利亚对古尔薇格说,互相残杀是没有意义的, 互相残杀会更早走向共同毁灭,然后她将方舟里的备用小型飞艇取出来,说你们实在不愿意改造的,就乘着它离开吧,最后拉格莎和古尔薇格都答应了。
普通人离开之前,古尔薇格拉着米夏利亚的手,她们知道此生无法再见面了,因此久久不肯分开,最后古尔薇格坦言说,其实米夏利亚的说法最后已经完全打动了她,但她的更多朋友和亲人是普通人,因此对她来说,他们都是无法割舍的“责任”,她知道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不好,或许离开之后,她们会更早走向毁灭,但她们既然选择过了,就要为未来付出代价,然后古尔薇格感慨地说,如果真的有转世这种东西,她还会回到米夏利亚身边,为她传播箴言正听。
普通人的飞船最后导向何方,已经不可考了,带着对朋友、更是对那一支从人类的主流文明演化中分离的普通人的执念,米夏利亚死后,她的意识没有立刻消散,她发现作为某种“灵体”甚至奇点的她,除了那些还活着的哨向的气息,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些已经死亡的哨向的精神力场,其中最强大的就是赫伯特、阿丽萨、恩里克,她发现自己能将这些力量卷起来、保存起来,接着,她用某种观察者的视角,在拉格莎死去之后的又若干代之后,亲眼看到了后来方舟终于抵达了第一个可居住星球,欢呼雀跃的人们又是如何在这个星球上繁衍生息,然后慢慢因为人口的繁殖增长开始寻找第二个、第三个星球的,她看到了艾森霍夫联邦的诞生,也看到了那些散在边境的小国家和部落,以及亚当星球是如何失联并如何慢慢退化成松礁石星球的。
然后她发现自己生前那种原本用于“抑制”的精神力场似乎可以用来创造了,她按照生前梦境里的内容,创造了那个神秘的“如地球一般”的城堡,然后又将赫伯特、阿丽萨、恩里克的灵魂放入了轮回中。她还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如烈阳的灵魂,放在全新的躯体上。
后来赫伯特和阿丽萨的灵魂转世成尤利西斯和莉瑞俄珀之后,她知道游戏开始了。不过恩里克的出生是最麻烦的,反反复复会被某个挡路的哨兵阻碍,第一次是奥利维尔,奥利维尔死后灵魂拽着还是个胎儿的恩里克的灵魂拟态到处跑的时候,她把奥利维尔拦下来了,说你这样不对,奥利维尔好奇问她是谁的时候,她说“密特拉”。
她看着艾森霍夫联邦是如何制造出了“调停女神安苏娜”这个概念,而安苏娜随着时间的变更,慢慢地演化成了“万福圣母”。
赫伯特、阿丽萨和恩里克也演化成了胡拉、阿碧娜和恩卡。不过她等了足足一千年也没等到古尔薇格,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因为当年古尔薇格的道别一直影响到米夏利亚离世的那一天,所以在主动触碰血祭的奥利维尔-格雷茨通过血祭的方式再次死亡后,密特拉将他性格当中光明、后悔的那一部分切割开,与她从其他人身上切下来的特质一起,放到另一些人身上完成轮回,不过格雷茨身上最本真的怀疑、 冷僻等特点被她保留下来,她告诉格雷茨,自己能解决他的所有问题,只要他好好当自己的使者,自然会明白一切,然后密特拉亲自参与了轮回,她选择了大胆无畏、且性格和格雷茨有一定相似之处,又不会干扰胡拉和阿碧娜轮回(齐格蒙德和莉莉,以及他们的儿子恩里克-奥托)的载体作为神灵之母,这个人就是迈尔斯。
她先让格雷茨反复在梦里咨询恩卡——也就是奥托的意思,然而成为凡人的奥托似乎无法理解他生来所肩负的使命,因此密特拉默许格雷茨担任了奥托的“指引人”的角色,在奥托寿终正寝并回到城堡后,他同胡拉以及阿碧娜——在这一辈子是他的父母——一样,选择了再次轮回,不断修正历史。
而那个光明的、如烈阳的灵魂欧根,他则想继续看看这世界更多的磋磨,而被她选中的“神之母”迈尔斯,也选择进入轮回,在安排好他们的去向之后,密特拉心想,第二王朝初期是个完美的“原初模范”,因此她同时也将阿德里安、海因里希等人的灵魂也投入到轮回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轮回与吸引力法则的确将古尔薇格带回了她的身边,这一辈子她成为了向导,名字叫爱尔麦蒂·霍恩海姆。